自己脑海里发出声音的解说员。
但这并不代表他从音乐节中感受到的快乐,就比那些在舞池里大汗淋漓的锐舞客要少多少。
每次踏入这种用音乐作为隔离墙的别样洞天,都有一种归属感、幸福感,甚至对生命本身的礼赞感,从胸腔中央朝四肢百骸迅速蔓延。
在慢板情歌的伴奏声中翩翩起舞的热恋情侣,声音沙哑地低吟着儿时旋律的垂暮老人。奇装异服纵情欢笑,享受青春岁月的三五好友。穿行在人群间,给每个陌生人送上彩色手链的音乐传教士。
旷野里拔地而起的喧嚣会场,容得下每一种类型的独特灵魂。它们时而不羁地自在遨游,时而默契地向一处聚合。
韩易最青睐后者。
全场齐声高唱一个旋律,或者在某段所有人都感到雀跃的节奏中将身心调整到同一频道,在礼花绽放的同时精神共振,是任何音乐节最美丽绚烂的瞬间。
因为生命中的大团圆难得一见,所以每一个让人类放下芥蒂、成见与隔阂,在音乐中不分你我的瞬间,都值得好好珍藏。
《Stay》的第一个drop响起时,韩易的记忆储藏室里,又多了一段这样的时刻。
雨后放晴的穹苍下,夕阳西斜。依旧有些湿润的水汽弥漫四散,让天边重现的金轮也显得多了几分谦逊的绅士气度。相较莫哈韦沙漠习以为常的烈火骄阳柔和得多的温暖光华,将这幅延伸至天际尽头的无垠画布,浸染成色彩大师罗莎-加莱戈笔下的“西班牙橘”,掺杂着一缕预示着夜幕临近的方丹戈紫。
爱德华-蒙克式的妖异背景前,无数盏探照灯向越来越浓郁的暮色射出光束,让整座舞台像被唤醒的美杜莎一般,以强光为触角,以韵律为咒语,将舞池里的人群置于无处逃脱的极乐幻境中。
灯光扫过人头组成的海面,反射出闪闪发光的脸,和熠熠生辉的眼。欢呼与嘶喊,即是这片人造海域啸叫着掀起的风暴。韩易不需要去刻意寻找,不管他的视线移动到哪里,都能看到人们以一种将所有情绪乃至思维都抛诸脑后的忘我姿态尽情舞蹈。
他们的身体好似化作了流动的液体,随着韵律在场地内撞击冲刷着彼此,仿佛音乐已经以物理形式占据了躯壳。
如此极致的氛围里,就连空气中都飘满了荷尔蒙与多巴胺,女孩们与汗液一起蒸腾挥发的甜美香水气息,男人们于大口喘息中呼出的薄荷和烟草味道,在舞池上方同脚下的泥土芬芳融为一体,成为这席音乐盛宴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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