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山顶,当地土人,将此地俗称为送驾岭。
霎时间,大雨磅礴,天地昏暗。
陆沉给宁吉递过去一把油纸伞。
雨水倾盆而落,如天漏缺口一般。
两人撑伞站在原地,陆沉微笑道:“何谓完人,天性舒展无遗漏。”
“天地间的第一等读书人,在‘礼’字上做学问,或开辟或稳固道路,让人间道路,干旱不干裂,雨季不泥泞。就像我们来时的路。”
“第二等读书人,穷其一生,在‘理’字上钻研,力求得其醇正,承袭道统续香火。就像那边的屋舍,还有我们手中雨伞。”
“第三等,在书斋治学,白首皓经,在‘字’上兜兜转转,也能裨益文脉。就像每隔三五里路,就有一处的路边歇脚行亭。”
“再下一等,就是读过很多圣贤书,仍旧是半桶水,趋利避害,却也无心害人,还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天底下的读书人,这类人十占八九。又下一等,便是俗不可耐的腐儒了,道貌岸然,古板迂腐,以礼教道统和正人君子自居,行事刻薄,不通人情。最下一等,则是伪君子,真小人,他们学问越大,于世道危害越大。就像一本佛经上说的某种人,入我法中,住我寺院,坏我正法。”
黄豆大小的雨点,打得油纸伞震颤不已。
宁吉依稀看到,远处泥泞山路间,有人健步如飞,往这边赶来。
少年记性好,且善于捕捉细节,敏锐发现登山来此的赵树下,并非是“今天”的赵树下。
陆沉说道:“赵树下是来这边练拳的。在学塾那边,束手束脚,这个拳招施展不开来,而且出拳动静太大。”
崔瀺有拳法,名为云蒸大泽式。
果不其然,那赵树下来到这边山巅,双足站定,气沉丹田,拉开拳架,开始朝天出拳。
陆沉与少年解释道:“此拳有大出处,有个属于亚圣一脉儒生的崔姓老人,读书很多,有天在书上看到一个稗官野史的典故,说远古时代,大地之上接连大旱数年,民不聊生,有一位女子雨师怜惜苍生百姓,不惜违反天条,擅自降雨给人间,结果惹来天庭责罚,将她的金身拘押在打神台之上,日夜拷打,直至将其打碎金身,再将她贬落凡尘,相传在那道天帝申饬的诏书中,有‘自作自受’一语。崔姓老人看到此处,满腔愤懑,怒不可遏,刚好是入梅时节,屋外大雨滂沱,他便走出去,才有了这么一拳。”
宁吉下意识抬头望天,问道:“陆掌教,是真有此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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