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时,山里起了雾,白霭霭的雾气,一团团一簇簇的沿着坡岗滚动。
设在山脊之上的哨岗,篝火余烬未熄,残火还在哔哔剥剥的烧着,六名老卒围火而坐,弓刀就放在手边;在远处,营寨的轮廓在清晨的雾气变得越发的模糊。
“老温,你说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唇边长了一颗痦子的青年,坐在篝火边,胳膊肘往外拐了拐,顶了顶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他看营火的眼神充满了迷茫。
中年老卒年约四旬左右,脸上的皱纹深如树皮,眼珠子没有什么光彩,要不是给青年顶了顶腰,差点在清晨的疲乏中瞌睡过去。
老温搓了搓脸,嘀咕了一声:“当兵吃粮,管他娘何时是个头!何狗子,你他娘的想那么多干甚,还想回家娶个大姑娘暖被窝不成?”站起来伸了伸腰脚,将营火边打瞌睡的诸人都踢醒,“下去走一走,莫要叫人摸到山头来!”再捱半个时辰,他们这一班人就可以到下面岩窝里的草棚里美美的睡上一觉,换其他人到山脊来守哨。
“荒山野岭的,有个鬼摸上来,温麻子你这些年胆子越来越往回缩了!”三月初乍暖还寒,山脊上风头大,起了雾,湿气也重,沿着山脊走上一圈,衣衫能给雾水打湿,谁高兴离开营火堆下去走动?几个老卒嘴里嚷嚷着不肯动弹。
温麻子挨个踢去,其他老卒烦不过,骂骂咧咧的站起来。
老卒们拿着刀枪去巡哨,温麻子又在火堆前坐下,拿树枝拨着残火。
作为八闽出身的战卒,从军十数年仅捞到一个旗头的差遣,温麻子的确算不上有出息,如今还给遣来担外围的巡哨。
早年一起入伍的老卒,有作战英勇高升营将的,但大多数人都丧命沙场,温麻子对未来也没有太多的考虑,只想着将谷里的这股窑贱剿灭掉,得了赏银,回到浮梁城里,进窑子找个肥屁股、白胸脯的年轻女人好好的玩一玩。
说到祁门的这股窑贼,原是祁门的窑工,世代烧窑为生。
因不堪奢家所征的重税跟赋役,祁门窑工元月上旬造反杀了奢家派去祁门的窑官跟税吏,聚了三五百人入山为寇,一度切断祁门与赣东诸县的联络,赣东诸县习惯称这股盗匪为窑贼。
看着窑贼越闹越欢,元月下旬得奢文庄所令,浮梁、涌山、都昌、祁门等赣东诸县的兵马都集结起来,进山围剿窑贼。
在深山野岭间愣是捉了一个多月的迷藏,好不容易在二月下旬将这股窑贼围逼到祁门与浮梁之交的城子岭里。
城子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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