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天花板的距离忽然一下子被拉近了,拉至了眼前——它是否看见了自己头颅下拽起的一道血桥,以及那具摇摇晃晃、即将倒地的无头猪身,就是一个永远也没人知道的答案了。
接连两声湿漉漉的砸地响之后,刚才站在白猪身边不远处的清久留,这才总算从一脸血里睁开了眼睛。他使劲抹了一把脸,回头瞪着人偶师,抱怨说:“你倒是提醒我一句啊。”
“我欠你的?”人偶师冷笑一声,身上脸上依然干干净净,叫人都看不出来他是怎么转瞬之间击断了猪脖颈的。“你是来做演讲的?你多说几句能拉票?水泥钻钻十分钟都找不着她的脑仁,你跟她解释什么废话?”
后一句话自然又是馈赠给林三酒的。
“怎么……真的就这样杀了?”她一时也想不起反驳,“那农场里的普通人……”
“爱死不死,”人偶师截断了她的话头。
也是,要说世上谁最不在乎别人生死,那人偶师大概能荣登榜首。若是指望他能像当年斯巴安或礼包一样出手帮忙,可是属于做梦没醒了。
再说,摆在眼下的是一个难题,不是战力高就能帮上忙这么简简单单的事。她所希望的,不是单纯破坏农场;可是她所希望的结果,恐怕天真得无法在末日世界里容身——更何况,现在连时间都不站在她这一边。
林三酒深深吸了口气,转过了头。
那一个矮胖会计大概是看谁都没有朝他身上多留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脚下一步一步地往后蹭,不知不觉都退出去好几米远了;此时被林三酒目光一扫,他登时浑身一颤,不敢再动了。
“……你是农场背后组织的人,”林三酒看着他,低声问道。“现在猪都死了,你有什么想法?”
她想了想,说:“你们能够给普通人提供一个体面尊严的生活吗?他们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走;不想婚配生育,就可以一个人生活;诚实告知他们抽血的伤害,保证他们有知情权;你们夺走的,曾经属于他们的选择项,也都可以还给他们吗?”
死去的亲友是回不来了,但是假如丙五三八——不,银河——生活的村庄里,又一次复活过来,她难道真的会选择继续住在农场吗?
当人们知道,他们获得的猪舍和一天三顿饭,不是农场大发慈悲的施舍与恩惠,而是他们拿鲜血交换回来的,他们还会这样温顺感恩吗?
矮胖会计考虑了几分钟,抬头看了看在场三个进化者,忽然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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