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公子从未在除却荀府之外的地界过年关,这算是头一回,师徒俩在光岳岭上头摆上些吃食,请来山下那终日牧羊的汉子,简简单单吃过一餐饭食,周先生拿来两张红纸,研墨添笔写上两枚福字,贴置在山巅两座大石上,这便算将年关过了。
不过荀元拓还是险些挨了顿揍,起因倒并非是其他,而是酒量不济,喝过两盅酒水,硬是勾着汉子肩头说要加两道荤菜。后者不明所以,荀公子却只是喷着酒气道山下那几头羊虽说身板瘦弱,不过拿来下酒最合适不过,肉虽老些可胜在有嚼头,话音未落便叫汉子扔出三五丈远,差丁点就将脑瓜顶磕在山岩上头,这才清醒大半,再不敢多言。
但若论起如今棋术,荀元拓与当初可是天差地别,荀府当中周先生初来乍到那一手天元开局,已然有许多日子不再用过,倒非是周先生刻意留手,而是如今荀公子的棋力,着实是升了不止一段。五峰上头的棋谱,如此多时来并非是白看的,虽令荀公子摔得浑身淤青,可确实是收效甚巨,周先生曾坦言,如今即便是掏出个八九成能耐,也有些招架不住这小子的多变棋路,汇聚五教流派多少年来的珍馐玉食,荀公子棋力,已然是养得壮实如斯。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真就是这么个理。
“五道峰开山已逾数月,想来你这弟子已然琢磨通大半五教棋路教义,攀山叩首九十九,唯余一线之隔,你俩何时归去?”牧羊汉子近来也时常到山上转转,每隔两日便上山一回,可面色不变,似乎压根觉察不到山路上头的种种异状,看得荀公子连连咋舌。
“越催越慢,再催指不定我师徒俩就直接赖在山上不走了,找准时候偷两头老羊支起汤锅,好好喝碗肉汤。”周可法是何许人也,即便自知揍不过那牧羊汉子,嘴上可半点不饶人,流里流气吐出这么一番话,登时便令一旁的汉子面上挂霜。
汉子默默抬起一掌,引得周先生轻咳两声,连忙正色道,“不拿你寻乐子就是了,把你那糙拳放下,下手又没个轻重,打散我这身老骨头,那彩帕就得还我。我二人早晚得走,这份机缘泼天,尽数带走,怕是古往今来也无一人;即便是我那徒儿天赋异禀,到底还是借了外力入山,再过个十几载,凭他的天资定能夺来那机缘,可惜如今还是嫩了些,全凭天运吧。”
“绕来绕去,讲的也是你那倒霉徒弟的事,”汉子将手掌放下,难得有几分人气,起身拍打拍打破烂衣摆,挑眉问道,“就不想说说你此行有何目的?”
“我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心思,净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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