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斑驳血迹与战时的喧嚣,虽因那执九节杖的道人呼风唤雨,褪去了不少原本颜色。
但在风停雨歇之后,那遍地沾染水滴的尸体,却还依旧存着血腥气不散。
卢直跨马,身畔随行着曾经教诲的弟子。
入了城门。
他一眼,就见得了自城门上掠身而下,外貌一如当年的青年道人。
“卢公,许久未见。”
“还有刘兄。”
青年道人面貌从容,言语温和。
但卢直却是眼神复杂。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头戴黄巾,虎视眈眈望向他的一个个兵卒与战士,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作为当世与郑修齐名的大儒,卢直文武兼修,虽武道算不得通神,但也超越了近乎九成的武者,论官位他更是曾官至九卿,为天下士人之表率。
如此身份地位实力,按道理而言,莫说是普通平民百姓,就算是世家子弟乃至于百年门阀贵族,都须得对他以礼待之,毕恭毕敬。
但卢直却在这些平民眼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敬意。
他能够看到的,无外乎只有两字而已。
无畏。
因为无畏,所以敢于拔剑而起,揭竿起义。
因为无畏,所以哪怕力量悬殊,他们也敢执掌刀兵,高呼太平。
由此可见,号称大贤良师的张巨鹿,在这些人心中,究竟有着多么深厚的威望。
这披着精良甲胄的文士,看着那些身披破烂衣甲,杀的浑身是血的太平兵卒,又望了眼那城门内外,无数战死的炎卒与太平军战士。
良久,方才长叹一声:
“张巨鹿,这就是你所要追求的道义吗?”
“你且抬眼看看吧,妄起刀兵,致使多少神州子民遭逢战乱之苦!”
“莫说放眼天下,就单只论眼前的太原战场。”
“无论是大炎的兵卒,亦或者是你带来的太平道部众,有哪一方敢说自己毫无损失?”
“就算是你掀起了无边声势,甚至直逼炎京泰安,又能如何?”
“你自诩走得是太平之道,但你如今行径与那窃国之辈,又有何区别?不还是拿着这底下的累累尸骨,来成就你一人之权位么!”
迎着青年道人的问候,卢直面色带着沉痛,言语如利剑般不停道出,似是要刺入季秋肺腑之间。
然而对此,季秋却是摇了摇头,并不为其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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