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化田从坤宁宫中走出来,耳朵里还盘旋着皇后的笑声。
那笑声有些尖锐,有些肆无忌惮。在笑过之后,又传出抽泣声,似乎在为自己失去的孩子而痛苦。
一个人从母仪天下的皇后,直接坠落云端,成为被幽禁的囚犯。
又从被幽禁的囚犯,重新爬上皇后的宝座。
可是,失去的孩子,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十月怀胎,日日夜夜的陪伴,日日夜夜的担忧,化为空荡荡的肚皮,化为空荡荡的坤宁宫。
大起大落,难免让人的心智有些变动,行为举止有些古怪也是正常的。
宇化田管着西厂这么久,自然见过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
就像有一次抓礼部侍郎黄友青,这个以清廉、孝顺闻名于世的官员正在一间破旧的小院子里,侍奉自己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吃馒头。
当时西厂的档头们看到屋内的情景,心中都有些于心不忍。
实在太寒酸,实在太清苦了。
堂堂北莽国的礼部侍郎,竟然和老母亲住在这样的地方,只有一个瘸腿的老仆人伺候。
吃的就是咸菜沾馒头,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老母亲还颤巍巍地给宇化田端来一杯茶水,就是一个有缺口的瓷碗,上面飘着几片老茶叶,“诸位大人,你们都是我儿的同僚。你们来看望我,心意领了。我儿一生清贫,不收任何贿赂。朝廷发的饷银,也都送给街坊邻居,还有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一直叮嘱我儿,一定要做个好官,当个清官,绝对不能拿朝廷、拿百姓一分银子。”
“我儿很听我的话,很孝顺,他被皇上嘉奖,被奉为朝廷清廉楷模。我很骄傲啊!”
宇化田接过茶杯,不动声色,就静静地看着黄友青。
黄友青一脸平静,在屋里忙里忙外,扫地,洗衣,摘菜,都是他一个人做。
而且做得很娴熟。
“督主大人,我黄友青农户出身,世代家贫,到了我这一代,能当上礼部尚书,那是祖上积德,那是皇恩浩荡。我不能辜负了朝廷,不能辜负皇上,更不能辜负我的初心。”
“诸位大人要是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就早点回去吧,我没有准备多少食材,就不招待各位了。”
当宇化田一脚将鸡窝给踢翻,在厚厚的鸡屎灰中翻出一堆金灿灿的黄金时,一贯云淡风轻的黄友青面如死灰,手脚抖个不停,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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